#金钱组#
“我解释的够清楚吗?”
阿尔弗雷德问我。对此我的反应只是拿起了边上的茶杯,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人民日报上懒得分给他一丝一毫。直到他第二次发问我才抬起了眼睛。“你在说什么?”我问。我真的没听。
世界的英雄噎了一下。他选择继续解释:“关于那个女孩…”
“哦。”我说,又低下头去,“啊。嗯,我是说,你随意。”
这事情不大不小,起源于阿尔弗雷德2008年奥运前夕住进我家的半个月后。起先是一束花。住在老城区的人家有的喜欢订花,每天早晨六点钟准时开门拿走我并不全部认识的带着露水的新鲜花朵,我确定没有这个习惯。那束花太大了,而且品种繁多,不像是市面上可以订到的礼品。“你认识谁会给你送花吗?”我敲着卧室的门,阿尔弗雷德缩在被子里睡觉,只摇了摇头算作回答。
那只是一个开头。在我们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更多的礼物以奇妙的规律和速度奔涌进来,一丝一毫没有引起美国人的注意。他认为那是给我的,我想把他的眼镜摘下来看看是不是搞错了度数。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了五六年…!现在邻居大妈已经开始问我是不是交往了一个铺张浪费的女朋友。
“你得解决它,阿尔弗雷德。”我努力微笑想要捏碎他的德克萨斯,“见了鬼在这么下去我得住进国/务/院了。”
他嘟哝着:“其实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啊哈?”
他投降了:“我会去看看。”
他果真去解决问题了。因为奥运的临近各大国家代表全部来到北京,他拖上了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去LP推荐的北京某酒吧里准备狂欢到凌晨四点然后回家来实施抓捕。这个计划要是能成功就有鬼了。我简直嗤之以鼻,在英雄离开的脚步声里定了凌晨五点的闹钟。
半夜里我终于一个人躺在床上。没有另一个身体的拥挤和关于地盘被子的竞争,甚至不用为了照顾娇贵的美国佬打开空调。与自然的亲近,打开的窗子和洒进来的月光,蛐蛐躲在草丛里唱歌。令人神往的夏夜,阿尔弗雷德送我的手机屏幕微微发光。
我接了电话。
“……你是在酒吧喝趴了?”
“英雄怎么会在酒精面前倒下!”美/利/坚在那头欢呼雀跃,“我马上回来啦!”
“祝你顺利。”
这是我的回答。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没有问题,我甚至开始打算怎么嘲笑阿尔弗雷德的眼瘸。那会是个令人振奋的场面,要喊上弟弟们给我录下来。
谁会知道那是个奇异的分界点呢?
一切都变化的猝不及防。早晨八点我睁开眼睛看不见阿尔弗雷德的身影,他唯一的正装还挂在衣架上,然而他肉体本身变成了十五厘米的小人藏进了我找不到的任何角落。哦随便他吧,我打开电话看见亚瑟和弗朗西斯。像是整个世界忽然都发疯,他们都打电话询问我阿尔弗雷德的下落。
“……发生了什么?”
天地作证我全然无辜。我跟不上节奏。一个人说阿尔弗雷德应该七点来开会,另一人嚷嚷着他的电话关机了。所有的声音密密麻麻往我聚集,像是海里的鲸鱼全部浮上水面换气。千万种水柱。数不清的泡沫。飞起来的白鸟盖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身影。
“……啊。”
我说。像是好不容易从窒息中挣脱。
“有人敲门。失陪。”
随便用什么东西想都知道那是阿尔弗雷德。他不会像我一样有逃离世界的勇气。年轻人。理想远大,然而过多的执念滞后了行动能力。我打开门看到他果然站在那里,出门时穿的米白色外套消失了,夜里下过一场雨,这副淋湿的模样狼狈得很。代表自由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阿尔?”
“嘿!”
他说。也许他的嘴唇里还含着别的什么话,用以掩盖他彻夜不归的罪行——但那具沉重的躯体已经向我倾倒过来。罪加一等。该死的阿尔弗雷德F琼斯你可真是太重了。
“……我帮你请假吧。”
事实上他并不会回答我。那双代表美利坚所有柔软和善良的嘴唇含着北京的冷雨。太可怜了。我最后还是亲了亲他。
“你的解释并不清楚。我听的出来。”回忆结束,茶杯放下,我说,“说谎的技能还是提升一些吧。”
你好像对我说谎了?让我数数这是第几次。没有关系,不要愧疚,闭上眼睛。呼吸。想象我从未离去。然后让我们彼此把牌面摊开,在对方眼睛里看见崭新的世界。
show hand.
“……那个女孩。”
美/国说。
“是谁说她喜欢我?”
他撇了撇嘴,拒绝理会我的嘲讽。话题磕磕绊绊地往下走去,她如何注意到金色头发的美国人,如何迅速地坠入爱河,如何大胆地决定一场可怕的追求。每天早晨她上早班之前放下礼物,那时间实在太早,太阳还在睡眠,花也没有开放,只有碰巧晚归的阿尔弗雷德有缘遇见。
“和她谈了谈!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效但是拒绝了她,所以姑且算作目的达成…?”
“然后回来的路上下雨于是脱了外套给她,没有绅士风度的话会被亚瑟嘲笑一辈子。”
“真是简单。”
我拿起了桌上的小糕点,掰成碎屑出去喂我养的那只绿色鹦鹉。那是那个女孩子送来的最后礼物,没人好意思拒绝。
鹦鹉小小的眼睛盯着阿尔弗雷德,扯开嗓子喊了两句电视剧里听来的话。
阿尔追上来。
“但我还记得!你开门了然后亲了我一下,啊哈,含蓄的中国人?”
“你记错了。”我说。鹦鹉啄走了手心最后的一点残渣。